第五个北漂年，男友竟然出轨了，而对象竟是一名实习生。小三在网上晒出了他的高薪工资单。那张图片清晰地显示着水印，那一刻，他的处境一览无余。我们毕业后便开始了北漂生活。当初决定留在北京时，我们曾互相打气说：“就算租一辈子的房子，也要心怀感恩，斯是陋室，惟吾德馨。”然而，几年过去了，回想起当初的憧憬，我只觉得苦笑不已。几天前，中介告诉我们，下一年的房租将涨至四千，而且还要额外支付一个月的中介费。这只是一个老旧小区里的次卧，采光糟糕，面积不足十平米，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实在令人难以接受。中介方面毫不妥协，他们清楚这个房子在男友公司提供的房补范围之内，所以首先将补贴计算在内。此外，新一届的学生即将毕业，如果我们不租，总有人会租走。我不愿意成为受骗的一方，于是抓紧时间在各种租房应用上寻找直接与房东签约的房源，以避免支付中介费。然而，网络上充斥着虚假的房源和骗子房东，让我感到心力交瘁。看着时间渐晚，男友即将下班，我不禁感慨：至少我们还有爱情，这已经足够了。男友蒋安回到家，还没来得及放下双肩包，就开始向我抱怨他工作组里的实习生。“唉，现在的年轻人水平真是差，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懂，我得从头教起。”我试图鼓励他，准备为他排解疲惫。但随着他的抱怨，我开始感到不对劲。蒋安嘴角挂着一丝微笑：“白晶真是有意思，一会儿摆放一瓶花，一会儿摆放一瓶花，弄得办公桌像是花店一样，还要我知道每一种花的名字，真是太孩子气了。”我张了张嘴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心里感到不安，但又不愿表露出来。他稍作沉默，又说：“也难怪，她比我小六岁呢，我上大学的时候，她可能还在上小学。”小六岁，也就是说她现在才二十一岁，难怪在那些被人们形容为压抑的互联网公司里，她还有心情去用鲜花装点办公桌。但是鲜花很麻烦，价格昂贵，而且开得并不久。花又不能吃，比水果还要奢侈，为了省钱，我们甚至很少买水果。那天是蒋安第一次提到白晶，但我预感到这不会是最后一次。而令人心痛的事情很快也发生了。某天，我被领导无缘无故地训斥了一顿，下班后我期待着能向蒋安倾诉，希望得到他的安慰。但他却先是沉默，然后伸手按了按额头，叹了口气，才说：“其实，你也有错。”“领导批评了你，你就坦然承认错误，不就行了吗？为什么非要争个你死我活，让领导不高兴呢？”“比如今天，白晶的代码差点引发了线上事故，我责备了她，但她没有像你那样固执地和我争辩。她爽快地承认错误，向我道了歉，还请我喝了杯奶茶。”他轻轻舔了舔嘴唇，仿佛还在回味着奶茶的味道：“味道还挺不错的。”我的心沉入了谷底。蒋安从来不喝奶茶，他曾经觉得那是广告宣传的产物，是智商税，只有傻子才会去买。过去，他甚至看到我偶尔喝奶茶都会皱起眉头，但现在，他竟然这么快地接受了这种饮料。我只能苦笑着陷入沉默。蒋安低头看着手机，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滑动，时不时点开顶部的消息通知。他已经变了，过去他最讨厌在聊天软件上浪费时间。接近午夜，蒋安终于放下手机去洗澡，但他刚一离开，屏幕又亮了起来。我从不会偷看他的手机，但这次我忍不住移开目光。一个名叫“小笨蛋”的人发来消息：“明天早上九点，在食堂见。”“迟到罚喝奶茶。”我不确定蒋安这个经常在十点多才到公司的人会不会早起赴约，因为我已经在拥挤的地铁上了。蒋安是一名互联网公司的算法工程师，工作压力大，常常因为过度使用大脑而失眠，所以我们总是选择在他公司附近租房，这样他可以多睡一会儿。但这也意味着我每天要花一个多小时通勤。不过，在北京，一个小时的通勤时间已经很平常了，这是一个扭曲了时空观念的城市。地铁的轰鸣声打击着我因为失眠而格外脆弱的神经。我抓住地铁上的扶手，看着广告牌，突然意识到今天是我的生日。我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，他握着我的手说：“以后除了生日，七夕、情人节、一百天、两百天、三百天、一周年……所有值得纪念的日子，我都要送礼物给你。”他确实做到了，送了各种各样的礼物，甚至付费给直男开咨询，被朋友们开玩笑说。但是，自从两年前我的生日，他整整一周都在加班之后，蒋安开始用红包代替礼物。、，他的金额并不小气。我们是同学，毕业后，他进了大厂，我进了国企，一个是挣钱，一个是拿户口。蒋安赶上了互联网发展的红利，收入已经相当可观。上个月末，他笑着看着工资条说：“唉，我的税都比你一个月的工资还高。”“但你们轻松啊，五点就下班了，真爽。”我真的过得轻松吗？家里的琐事都是我在负责，打扫卫生、去超市买打折的菜、每年辛苦地找房子，然后问他是否满意。上周我让他看了几个我找好的房子，蒋安随意地扫了一眼，抱怨道：“不行，这房子太老了。”“这个离马路太吵了。”“这个离公司走路要二十分钟，太远了。”最后，他不耐烦地问：“为什么不能找好一点的房子？”因为我们要攒钱买房，所以尽量省钱，租房的预算不到四千，但房租却越来越高。即使只是四千，每个季度一下子就要交一万二。虽然当初说好房租由他负责，但当我要他出钱时，他的沉默让我觉得自尊受到了伤害。当我回过神来时，我在车厢玻璃上看见了自己：穿着松松垮垮的旧外套，头发乱糟糟的，已经好久没有好好梳理了。而面前则是一个极美丽的女孩。她乌亮的长发，澄黑的眼眸，纤细的手指上还带着一层莹白的指甲油。她仿佛是从小说中走出来的角色，清爽干净，没有被生活的尘埃所沾染，或许只是为了赶时间才会出现在地铁上。对比之下，我感到自己相形见绌，于是趁着有人下车，悄悄离开了。事实上，我出生在县城一个小康之家，父母很开明，愿意支持我，但他们毕生的积蓄在北京的房价面前显得微不足道。为了那渺茫的买房定居的梦想，我在北京过着一种黯然失色的生活。到了单位，我的闺蜜丹丹发来消息约我晚上见面，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谈。整天下来，我心里一直感到不安，仿佛预感到了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。见面后我们闲聊了几句，然后丹丹把声音压低了：“你知道吗，蒋安在公司食堂，每天都和实习生单独吃早餐。”我没什么反应，于是她又补充道：“我是说早饭！”“如果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话，谁会像神经病一样每天都约着吃早餐呢？一大早不多睡一会儿觉，来回地发消息，你等我，我等你，真是有太多闲工夫了。”见我没有说话，丹丹摇了摇我的肩膀：“喂，你怎么了？”我在想：啊，原来已经吃了一阵子早饭了。顿时，我感到一块压在头顶上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，“咚”地一声，落入了无底的深渊。这些日子，我一直在努力装作不在意他对白晶的提起，但毕竟我还是爱着他。然而，我也有我的自尊，既然他选择不说，我也就闭上了嘴，不去问。现在事情变得明朗了，蒋安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过着一种有趣的生活。丹丹给了我一些建议，叫我去一趟公司。“送点东西去，显示一下你的地位。年轻女孩对老男人有点崇拜很正常，也许她并不是要破坏你们的关系。”“先确立你的地位，如果她还要脸的话，就冷处理最好，如果不要脸，我帮你训她。”我摇了摇头，我当初选择留在北京，并不是为了像那些烂俗的故事里那样被人厌弃，然后去找碴。而且，一旦这么做了，我就真的成了那种被网友取笑的女人：要求别人离男友远一点，结果男友长得像个小丑。一想到小丑的样子，我不禁失笑。丹丹像见了鬼一样摇了摇我的胳膊：“喂，振作点，硬气点，尽快让他娶了你。你们已经拖了八年了，还要拖到什么时候？”“啊？”我被她的话弄晕了。在发现男友可能有点儿心理出轨的情况下，加紧结婚？我到底是疯了，还是丹丹疯了？“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。你以为像他这样学历、收入、外貌的男人好找吗？我亲身经历告诉你，不好找！这种男人一旦抓住了，就不会轻易放手。”看我似乎有意反驳，丹丹打断了我的话：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，你想要纯粹的爱情，真正的感情。但是有时候所谓的爱情，所谓的婚姻，不过是一场赌局。那些看似恩爱的夫妻，其实背后都有他们自己的隐忍。”她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悲凉：“秋秋，蒋安对你还是有感情的，只是一时心猿意马。重新认识一个男人，除非你身处玛丽苏小说的世界，否则只会更加自私，更加冷漠，整个世界都是一团糟。”我沉默了下来，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。丹丹一向直言不讳，她在相亲中遇到的种种苦涩事，我都曾经听她倾诉过。我默默地回到了家。蒋安还在加班，虽然十分钟前他发了一条朋友圈。桌上摆着啤酒和烤串，他写道：“吃人嘴软，撸起袖子找bug吧。”照片的一角是插在花瓶里的玫瑰花，右下角露出一点指甲，新涂了指甲油，粉色的光泽闪闪发光。这一切似乎就是我们的日常了。隔壁夫妻又开始吵架，将我从美好的幻想中拉回到了现实。有东西摔倒了，尖锐的指责声逐渐变成了低声的哭泣声。我曾经以为，我们和隔壁的夫妻是完全不同的。他们是北漂的老一辈，事业并不太成功。年近四十仍租房居住，常常大吵大闹，相互咒骂，彼此伤害，哪有什么浪漫可言。而我曾相信，我和蒋安之间有真正的爱情。夜深了，蒋安还在加班，也没有回复我的消息。过去的他会在周五早早下班，和我一起挤在厨房里做晚饭。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，昨天已经结束，我甚至连一句生日祝福都没有收到。在寂静中，透过墙壁传来暧昧的声音，那对夫妻已经和好了。我突然想起去年夏天，他们从老家接来一对双胞胎女孩，四口人挤在小小的房间里，周末一大早就出门游北京。或许他们才是真正拥有感情的，像藤蔓般相互依偎。而我和蒋安之间，虽然不吵架，但也缺乏沟通。我早睡早起，他晚出晚归，我们不谈论婚姻，不思考未来，只是惯性地省钱，麻木地度过每一天。现在，他似乎找到了一丝希望。周六中午快要十二点了，蒋安问我：“午饭没做吗？”我回答：“今天出去吃。”在饭店里，我心中带着一股怨愤，点菜时毫不留情。反正是他付钱，反正心疼男人没有用。蒋安欲言又止。在我点出第五个菜时，他终于挥了挥手，替我合上了菜单。“先这样吧，吃不够再加，浪费不好。”菜上来后，可能是点了这么多让他有些心疼，蒋安终于放下手机，开始吃饭。我只挑选自己喜欢的，吃到七分饱就放下了筷子。不迁就男人，自己反而轻松了许多。吃完饭后，又在商场里逛首饰店、鞋包店。蒋安为我付了两次账，到了第三次，他在收银台前后退了一步，笑着说：“给你个机会，自己付吧。”我们一定在柜台员的眼中显得有些古怪。我轻笑着说：“那就算了。”然后转身离开。走出商场时，我偶然间在玻璃墙上看到了自己的脸，表情显得十分黯然。这样报复下去，我会感到开心吗？耍小聪明，尽可能从他口袋里拿钱，不给就生气、冷战，这真的是报复的好方法吗？我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，仍然处在生命的黄金时期，我只是想要和一个人好好地相爱。在茫茫痛苦之中，我接到了家里的来电，才想起已经很久没有给父母打电话了。我不好意思地说：“最近太忙了，忘记给你们打电话了。”“没关系，我们俩都很好。”对方在电话那头宽慰地说。“是吗？我和妈妈打算过两天去北京看你，可以吗？”我爸爸小心翼翼地问着，语气里透露出一丝担心，让我心酸不已。我说：“当然可以，到时候我会带你们四处游览。”我爸爸很高兴地说：“那我把电话给妈妈。”我刚叫了一声“妈”，对面就关切地问：“你怎么声音有点沙哑？着凉了吗？”“没事。”我强忍住眼泪，勉强地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。一周很快就过去了，我去车站接爸爸妈妈。他们远远就认出了我，高兴地挥手，走到我面前，异口同声地说：“秋秋瘦了。”我妈妈一把将我抱住，温柔的香水味环绕着我。这是我用第一笔工资为她买的，自那以后，她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款香水更好闻的了。我爸爸笑着问：“小蒋在家吗？”昨天听说我爸妈要来，蒋安没有像以前那样热情地表示要一起接他们，而是问了一句：“我也去吗？”我说不用了，他显然松了口气，背着书包就去公司加班了。这次他没来接，我爸爸说：“工作第一，有女儿接我们就很高兴了。”我父母一向很喜欢他，连蒋安也总是感叹：“叔叔阿姨真好。”那次他们来我家，他的兄弟们吓唬他可能会被灌酒，但实际上我爸妈对他非常友好。在去酒店的路上，爸爸妈妈对一切都很好奇，看见庆丰包子铺都要指给对方看。我带着父母去吃云南菜，点了招牌的汽锅鸡。我妈说：“北京的鸡汤炖得真好喝。”我爸点头：“是啊，而且他们真会想，鸡肉捞出来浇上料汁又是一道菜。”除了汽锅鸡，父母只准再点两道菜，他们说：“已经很好了。”“要节省钱。”陪着父母逛玉渊潭，买樱花形状的雪糕给妈妈，妈妈说这么漂亮的雪糕，一定要发朋友圈。我爸赶紧掏出手机替她拍照，天色阴沉，拍出来有点暗，我也拿出手机拍了一张。我妈看了看，说：“还是秋秋拍得好。”我爸傻笑着挠了挠头。和父母在一起很开心，但也夹杂着忧愁——我知道这美好的时光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，转瞬即逝。送父母去坐高铁时，在安检口，我妈依依不舍地看着我，我爸则紧握着我的手，对我说：“姑娘，加油。”在他们走进安检门，登上扶梯时，他们还在微笑着看着我。我站在北京南站冷清的空气中，双手揣在口袋里，缩着肩膀，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。我很快就知道了蒋安周末忙些什么。丹丹和他在同一家公司，有一天她给我发了一条内网帖子。她说：“我一眼就看出这是他发的。”帖子的标题是：“稳定的关系和怦然心动的真爱，应该选哪个？”“和女友从学生时代就在一起，关系很稳定。但最近又认识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学妹。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，真的很难不被打动。”“刚认识她的时候，我对她态度并不好，但她非常纯真，对我很好，久而久之，我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。”“最近几个周末都在帮助学妹准备春招，修改简历，利用所有关系帮她内推，手把手地教她刷题……好久没有为一个人这么忙碌过。”“想到女友前几天问我能不能帮她内推时，我下意识地觉得麻烦，劝她放弃，因为大厂不好进。但现在在学妹这里，我甚至提前想到了她春招的offer怎么谈薪水。”“也许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。”评论区大多数人都在批评楼主的见异思迁，只有一位自鸣得意地分享了经验：“我也遇到过同样的情况，结婚后又遇到心动的人。我向老婆坦白了，并与她一起回顾了我们关系中出现的问题，最终解决了这场危机。”读到这里，我感到一阵恶心——这种自我膨胀和极端的自私已经溢出了屏幕。我只希望蒋安不要从中得到灵感，然后跑来问我：“我爱上别人了，怎么办？”我怕自己会当场吐出来。我继续看评论区，看到一位女士在怒吼：“求求你了，直接和她分手吧。”而蒋安的回复让我感到一阵寒意。他说：“最近奶奶身体不好，我害怕如果和女友分手，学妹那里又不能确定，两边都会失去。”“大家不要苛求我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，想要得到幸福。”我关闭了电脑，回想起我和蒋安这些年的点点滴滴。上大学时，我们攒钱出去旅游，为了省钱坐夜间的卧铺，他总是把下铺让给我。他高大的身材，挤在狭窄的上铺，为了让我安心，总是装出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。他积极向上，热心助人，与同学的关系一直很好。毕业前，许多人都祝我们早日结婚。谁能想到后来，我成了他备用的选择。我站起身，找出小行李箱，先放进证件，然后是贴身的衣物和多年来买的书籍。我准备离开了。